石雕巨匠—为什么只有他和米开朗基罗齐名

1598年，贝尼尼出生于意大利。此时距另一位意大利文艺复兴巨匠米开朗基罗的去世，已经过去34年，欧洲渐从文艺复兴迈向巴洛克时代。或许天意使然，数十年后的贝尼尼成了巴洛克艺术*为耀眼的光荣。正是贝尼尼给予了那个时代的石雕艺术在历史上无可撼动的影响。

如同比时代的其他巨匠一样，贝尼尼在作为一位雕塑家的同时也兼具了石雕多方面的才能。有记载写道：“上演一出大戏，其中布景是他画的，雕像是他刻的，机械是他发明的，音乐是他谱曲的，剧本是他写的，甚至连剧院也是他建造的。”贝尼尼的成功，无疑是作为天才之路，*是当时社会文化之总体水准锦绣繁华到烂熟的必然结果。经古希腊、古罗马直至米开郎基罗，在人们一直以为笼罩在西方雕塑史上的巩固，知道今天后人无法超越。这使他在当时、在今天都是雕塑史上的异数。

石雕人物作品

为了*好地了解贝尼尼，我们不妨先来看看他的石雕创作过程，从中或许我们可以发现一位多产的雕塑家是如何勤奋工作的。

贝尼尼有记载以来的**件石雕作品完成于1612年，此时的贝尼尼年仅14岁。而创作那件“殉难的圣劳伦斯”时也才不过16岁，石雕的形体处理、动态安排以及对大理石的驾驭能力都使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把这般成熟老练的作品同这个年纪联系起来。那两件精彩之极的肖像《被祝福的灵魂》与《被诅咒的灵魂》完成于21岁，标志贝尼尼个人风格开始形成的经典之作《劫持萨宾娜》创作于22~24岁，《阿波罗和达芙妮》创作于25~26岁，同时期又完成了圣彼得大教堂的青铜华盖，并开始介入包括教皇乌尔班八世陵墓在内的圣彼得大教堂的系列工程，年纪轻轻的贝尼尼至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时至中年，又达创作旺盛期，众多经典名作说不过来。那件美的让人心碎的《圣女德列萨祭坛》则从49岁做到53岁。步入晚年渐入巅峰，相继完成了《被祝福的路德维萨·阿尔贝托尼》、《圣彼得大教堂法座》“圣彼得大教堂广场工程”《康斯坦丁骑马像》。勤奋的贝尼尼一直工作到80岁时，还完成了教皇亚历山大七世陵墓。

虽然这不是一份完整的石雕创作年表，但我们依然可以看出，除了大量独立的石雕作品外，贝尼尼还完成了众多诸如圣彼德大教堂这样从规划、环境、建筑、装饰直到雕塑的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的大型系列工程。在贝尼尼60年代的艺术生涯里，他为我们奉献出一场视觉盛宴。大场面、那人物的雕塑被他营造成气势磅礴的大戏，就连那些单纯的人物肖像，也极尽跌宕起伏之能事，在贝尼尼的雕塑前，不论观者如何切入总是觉得无法窥见全貌。随着观看时间与空间的节节延伸，格局与场面越发变大。目光与角度辗转移动的过程，恰似情绪被贝尼尼左右的过程，*是这气局即兴挥洒、飘逸飞扬的过程。贝尼尼的雕塑充满了戏剧的全景叙事、文学的情节叙事、绘画的色彩叙事。在贝尼尼这场个人风格的狂欢中，充分体现出他对宏大场面的组织能力。他将石雕的文学性、戏剧性在表现得将过头的刹那适时打住，而宏大气局之下层次分明，主次有序的无数处精美，则向观者的视线迎面扑来。而观者已然化为雕塑家自己的目光，分明领略着艺术家雕凿时手感的轻重。这气局中的每张脸、每个道具都足以让观者凝视终日并思绪飞扬。

石雕喷泉效果图

细节，细节，还是细节。

那些瞧不完的细节繁复到如此程度却不琐碎、不小气，再多的细节也不会再我们眼里拥堵滞闷。观众百看不厌的是形体每一处表情、衣纹的每一条转折、神态的每一点精妙。雕塑何以如此空灵妩媚！纯碎的形状如此而上。精湛之处松松爽爽，如此富于技巧，但又使你忘记技巧。诱惑观者的是满眼的潇洒透顶。加起来一寸，让下去一分，形体处理丝毫找不到破绽之处。由此我们知道了什么是雕塑的原理。那些光影、体积、节奏，无不给观者注入了美的享受。

尤其是爱看贝尼尼雕刻的身体，肌肤的质感表现得那么全神贯注，那么一丝不苟，就连一处小小的肉窝都表现得郑重其事，每寸肌肤仿佛都有了弹性，处理路数招法叠出、率性坦诚。还有贝尼尼的石雕锦缎，似乎都闪烁出高贵的光，将形体的表情交待得微妙柔腻，就像画笔扫过的画布，在精严准确和逸笔草草之间跳动。

贝尼尼的石雕仿佛就是让人服气的，“表面”文章无比地道。将繁复肆意堆砌，用形体直呈快感，看来贝尼尼是将塑造手段的逞能当做了头等要紧、头等快活的大事。想必他自己一定也陶醉其中吧。

在贝尼尼的作品前，任何粗鄙的观赏者都将自愧形秽。贝尼尼的高贵体现于他将高贵注入了冰冷的石雕雕刻中，体现于他对物象注入了足够将人催眠，足够让人六神无主，足够使人对头皮发麻的全心全意。

石雕大象局部图

贝尼尼将华美颂扬到了极至

贝尼尼教会了我们静静地看，狠狠的看，目不转睛地看。

石雕中的光影、节奏、体量、局面、韵律总是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视觉的快感，热烈而厚实的雕像着实较真、真切发力，做作得诚恳卓越，不苛求高贵大气。可以想象，这在当时该是何等的主流强势。与前辈相比，贝尼尼的雕塑突显了一种诡谲的抒情，他以巧妙与华丽来描述深沉与庄严，以令人心碎的妩媚之情化解宗教的虔诚与苦行，我们有理由相信，贝尼尼信仰的就是华美与愉悦，他用个人的天才转换了宗教的冷峻与绝望，欧洲古典雕塑的生命力在贝尼尼的手下变得如此宽广、妖娆。

在贝尼尼的石雕雕刻中，纯观看的意义突显，处处皆是文章，极度单纯的观看反而凝结成响亮的思想，他摆脱了前人雕塑一直固有的凝重的语气与表达，深沉与庄严在贝尼尼这里以另一种面目而已复活。那些无以伦比的雕塑说明了贝尼尼与古典的关系及其复杂、深遂。他一直细心的揣摩这古典的精华，他谙熟那些失传已久的招式与体裁，但又超越了曾经的楷模与深渊，并揉进了自我的天才，开创了巅峰的样式。就技术而言同时代不输他的一定大有人在，但将技术玩味到此番气质与境界者，非贝尼尼莫属。“艺精近似于道”—绝顶的技艺在贝尼尼手里幻化为扣人心弦的精神利器，后人谁能企及！作为西方雕像的绝对高度，贝尼尼雕像中的雍容华贵与从容大气封住了身后的江湖，自他之后我们得以见到盛极而衰的没落、解体、滥觞与异化。于是我们明白，技巧的高度不能简单累积，他不意味着必然，而是跟着人才的兴衰而兴衰。技巧的传承也会紧紧依附于彼时背景，一个时期的文化衰亡之后，与之附着的相关技巧也会随之消失。对当年的技巧不以为然很容易，但这时代的哪位同路者能与之比试？

石雕大象效果图

贝尼尼让人服气的，不单是他的技艺，*是他的“美学”。他用精严准确的塑造，指向审美愉悦的靶心。在贝尼尼的石雕作品前，不论何种主张，只要认可塑造之于雕像的意义，并讲究手上“活计”者，应该都会被吸引进而被征服。必竟，那些结结实实的塑造具有能够压倒一切的美好力量。

用文字表达贝尼尼的雕刻不免尴尬，因为贝尼尼的“好看”超越了多少空洞的词汇，任何罗嗦的表达反而变得语焉不详，贝尼尼的华丽把后世的华丽比得粗糙庸俗。贝尼尼之所以是贝尼尼，怎是泛泛之辈模仿得来的！我们不免担心，人类还能在创造出此等奇迹吗？

看见贝尼尼的“写实”雕塑，已经不是看他怎样“写”，又如何“实”，而是这“写实”之后的深层心理。是用一种看似“写实”的塑造来实现一种痛快淋漓的心情。

雕塑不似绘画，这一连串赏心悦目的背后定是艰苦扎实的雕凿，短则数月，长则经年。没有率性热情，作不出那许多柔媚入骨之美，但没有冷静坚实，*无法完成这浩大工作。贝尼尼的性格想必将这二者完美结合了吧！天知道。

如果说米开朗基罗具有传统雕塑家的孤独与清苦的话，我们从贝尼尼的作品上看不出丝毫苦涩。我们*愿意相信生活中的贝尼尼是一个春风得意的享乐主义者，自信满满、意气风发。这是一个在当时社会中如鱼得水的角色，丰富的肖像订件便是他游走于上流社会的通行证。因此我们*可理解贝尼尼石雕中公然具有绝佳的商业气息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石雕马的雕刻细节

作为极其不朽的“当年前卫”，贝尼尼改变着浅见与无知的“主义”们。虽然总是有人愿意将米开朗基罗与贝尼尼作比较，说贝尼尼太过妩媚、太文学、太情节、美得腻人。先不说这比较之于雕塑史有何意义，单就贝尼尼而言，若是真在心平静气的客观下仔细品味过他的石雕，才可切是领会贝尼尼的杰出。那些酸酸的口吻原是被蹩脚的史论描述蒙住了，是自己把自己给教条了。

在阅读贝尼尼之前，我们似乎以为自己对石雕的含义是略知一些的，但贝尼尼让我们在原本以为知道一些的地方又生出了许多疑惑。大师的意义在于我们每次与他们面对时总能反省出诸多问题。贝尼尼对我们*珍贵的再教育不仅仅是他作出了这些华美绝世的石雕，而是促使我们认真思考它的所作所为在世界雕塑史上的意义和位置。我们的情绪是否接受了贝尼尼仍在向我们传达的精神气息！我们需要掂量的问题是，那些在贝尼尼当年本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不是问题的问题，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在新的文化背景下浮现，我们又该如何面对？

贝尼尼之于我们，是欣赏和开眼，*是思索与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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